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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1江月皎皎照傷痕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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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麽偏偏命卻這樣長,總是要死不活茍延殘喘?”

3憐卿體弱學醫術

3憐卿體弱學醫術

“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,小狼,你一定要活著。”埋首在她頸邊,他低聲道:“你死,我也沒有辦法再活下去。可是,小狼,我們好好的在一起,不是更理想嗎?”

“在一起?”她苦笑:“沈姐姐怎麽辦?你娘答應嗎?那個混蛋太子、當今的皇上,他會放過我們嗎?”

“你也知道了皇上的意圖?”他有些震驚,的確,就算而今他已經下定決心,不想再顧忌母親和沈鏡心,他和小狼在一起的可能性,也不大。

他若想帶著她一起離開,遠隱世外,皇上必定會惱羞成怒,授意寵臣們羅織罪名誅殺他的九族。

除非,他能無視九族親友被皇上株連慘殺,讓近萬條生命為他和小狼的私心陪葬,否則,他就必須與她永遠分離,生死不相見。

愛一個人,也算是私心嗎?就算是私心,他現在也不想再放開她,可是,要怎麽樣,才能免去近萬條無辜性命為他的堅持陪葬?

從離開京師的那天起,一路上他都在思量如何避開皇帝的掌控,如願與她相守。

但是,時至現在,他依然沒有想出萬全之策。

其實,這次西藏之行,他能否活著完成使命,都是未知數,至於與她相伴此生的理想,更是渺茫。

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沈痛思緒,她微微嘆了口氣,抱緊他的腰:“好累,我想睡了,夏存哥哥。”

“好,安心睡吧,到了我叫你。”

黑雪似乎也很明了主人此刻的沈重心情,略微放慢速度,不緊不慢的下山。

寂寥山野,相擁而行,於他倆,可能是越來越難得的獨處時光了吧?

明日隔山岳,世事兩茫茫。只要一想起他與小狼的未來,他就不期然泛起深深的無力感。

任他如何努力,這塵世中,總是有難以抗衡的力量,不是他想,就可以擺平。

月色裏,遠遠的,白衣男子悵望良久,沒有急著再緊跟上去。

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已經來了,她再也不用絕望到一次次自殺了吧?自己,還有必要再時時刻刻的追隨守護她嗎?

他在沈默,取舍。

而更遠的地方,奉旨暗中監視保護小狼的大內副統領詹慕風等人,也在密切關註這小狼夏存,以及這個再度出現在小狼身後的白衣男子。

這男子,也太執著了吧,默默守護在暗處,天南地北,悄無聲息卻不厭不棄。

到了小鎮上,已經是午夜時分,找好了理想的客棧,將小狼安置好,夏存才出去找合適的飯店。

時間太晚,小鎮上飯店也不多,差不多都已經打烊。他一番好說,才讓掌櫃的同意大廚按照他說的標準,給做幾個養胃補血的小菜和蓮子紅棗粥。

從相識之初,他就察覺她胃腸有嚴重問題。他母親是當世少有的神醫,而他,也從小研習醫術,一直很用心的在給她調理身體。

而且在夏府的那些年,他總是嚴格控制和糾正她的飲食習慣,費盡心思做出最合她胃口,又暖胃的飯食。

那時她的身體慢慢的已經好了不少,然而她再度流浪的這些年……他嘆口氣,看她的氣色,已經惡化得不輕。

正自沈思在往事中,飯菜已經按照他的要求做好,呈了上來。

他看了一眼,滿意的點了下頭。蘋果小米粥,清炒山藥片、南瓜粉蒸肉、板栗山雞湯,色彩清雅,味道清淡微甜。

也許是懾於他的清貴氣度和溫雅淺笑,掌櫃的心生好感,特意派了最伶俐的小二裝入屜籠,跟隨在他身後,送去客棧。

小二邊走邊道:“公子,近來蓉城內外的各種生意都很好做,客棧飯店幾乎都是經常爆滿,難得如此忙碌勞累,掌櫃的還派出人手送你去客棧。”

“有勞小哥了,”夏存微微一笑,有些不解:“為什麽生意這麽好做了?”

“公子你是第一次來我們蜀地吧,雖然我們巴蜀是天府之國,世外仙鄉,但是交通不便,游客不是特別多。可是近來,西藏五大佛教派的高手陸續湧來,西域那邊的清真徒也源源不斷的出現在這裏,好像,鶴湖妖僧也都對這裏感興趣了,紛紛前來。”小二口齒伶俐,而且很有見地,居然對時局的異常已經有所察覺。

夏存點頭微笑:“是有些不太一樣了,不過,小哥不必多慮。有朝廷幹預,這各方勢力,絕不會對百姓生活造成太大影響。”

“是不是天下又要有大事發生了?”小二驚問:“這幾年聽說朝廷為了平定北疆、西域以及東北的韃子,戰火連綿,快耗盡國庫。數年征伐,好不容易總算天下太平,怎麽我們西南又要動亂了?”

“不用驚慌,這次只要平息藏地各大教派和藩王之間的紛爭,消滅鶴湖妖僧,然後聯合各處兵力,將西方那些異國軍隊和清真教徒,逐出西域即可。”具體作戰方案,他已經分派自己最得力的幾位部下,帶著護衛一一分頭去各地藩鎮調兵遣將做好準備。

而他,則帶著中原武林奇人異士,各派宗師高徒,還有皇帝派出監視他的百名大內高手,沿途喬裝,分散開來,先後從蜀地進藏,解決西南這幾處棘手的藏民集聚地問題。

妖僧勢力和伊斯蘭國家那些教徒,最想拿下的首先就是蜀地。

西藏是原始苯教和藏傳佛教勢力掌控著政權,外來勢力根本撼動不了,雲南離中原太遠,山水迢迢,民族眾多,既難攻取,更難收降並改變其信仰。

新疆、甘肅、寧夏已經被伊斯蘭軍隊和教徒征服馴化,現在唯一需要打通的就是巴蜀這個環節。

所以,他微服游走在蜀地,就是要阻止清真教徒和鶴湖妖僧,護住蜀地各大草場的藏民以及藏佛寺院的教徒。

最關鍵的,是穩住松潘古城。

整個蜀地的主要兵力和赴藏精英的匯合,都在松潘。

說話間,已經來到投宿的那家客棧,夏存道了謝,正待進去,小二道:“公子,明早還要不要惠顧本店?我可以提前給你準備好。”

“好,謝謝,就準備幾道清淡養胃的素食吧。”

“是公子過去呢,還是要小的給你送過來?”小二再問。

“我們過去吧,明早大概臨近辰時過去。”

“好,歡迎公子到時惠顧。”小二揮手離去,夏存回房來看小狼。

她還在昏睡,清瘦無比的臉頰,微微泛著青黃之氣。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,良久,還是叫醒了她:“小狼,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吧。”

“不,人家要睡……”她迷迷糊糊的撥開他的手,不想睜眼。

“起來吧,乖一點。”他扶著她坐起來。

她依舊是閉著眼睛,軟綿綿的靠著他的胸口,睜不開眼睛:“好煩啊,睡覺都不讓,要我吃飯有什麽好處嗎?”

“好處?”他立刻回想起當年,當她不願意吃東西時,她所謂的好處,必須是親她一下,她才會給面子吃一點。

4置君何地遍體傷

4置君何地遍體傷

看著這張日思夜念的容顏,他心裏一緊,臉上微微一紅,將她摟在懷裏好一會,然後捧起她的臉,問:“小狼,要我親嗎?”

“嗯……親我?!”慵懶犯困的她睡意頓消,驚喜的睜開眼睛,不由分說,摟住他脖子:“真的嗎?當然要,快點。”

看著她亮晶晶的清美眸子,他不由失笑:“你這樣看著我,我怎麽好意思?來,吃飯吧,吃過飯了我一定兌現。”

“哼,就知道哄我。”沒有得到她期盼已久的親吻,她失望的瞥了一眼桌上的飯菜,搖頭道:“我不餓,你自己吃吧。”

這些食物口味太清淡,她怎麽可能咽下去?

“小狼,聽話好嗎?如果你想要我追隨你而去,乖乖吃飯就是第一步。”他柔聲哄勸。

“你要跟我走?騙人的吧?”

“我是真的這麽想。”

“那……好吧,那你去找瓶辣醬來,就這樣怎麽吃啊?”看著那淡如水墨丹青的菜色,她根本沒有食欲。

“和我在一起的時候,我不想看到你總是吃些你身體不適應的東西。小狼,等你身體好轉了再吃辣的,可以嗎?”口氣雖然很溫柔,他卻一向堅持自己的原則,將她抱過去坐好,端起碗來餵她。

她雖然性子倔烈不羈,卻不知道為什麽,自小就偏偏被溫潤平和的他拿捏得死死的。

向來他說什麽就是什麽,她從來拿他沒有辦法,除了乖乖的聽從,再無其他選擇。

她不滿的偏過頭,嘟噥著抗議:“又是這樣,非得勉強人家。”

“聽話,你若餓死了,怎麽和我白頭到老呢?”他淡淡微笑。

“白頭到老?太奢侈了。”那樣的字眼,讓她有些心動,但轉瞬就黯然,無精打采的枕著自己胳膊,趴在桌沿:“想讓我吃也可以,依了我一件事就好。”

“好,只要你乖乖的吃飯,不管什麽條件,我都千依百順。”

“嗯,我想坐你腿上,從你口中吃飯。”她笑嘻嘻的瞥了他一眼,提出要求。

“什麽?!”他一楞,但是也沒有再說什麽,就如她所願,將她抱過來坐在自己懷裏,把飯菜一口口含在自己口中,再餵給她。

他已經多少年沒有如此親昵的吻著她了呢?癡癡的看著他,她神魂不屬,不自覺的就將註意力投註在他臉上,忘了去想飯菜的味道。

每一口飯菜,她都在他唇上流連良久,早已經忘了這些不喜歡的飯食是什麽味道,只貪戀他唇齒間那絲熟悉的甘美醇香氣息。

六年前江邊那一晚,私定終身的點點滴滴,全部在腦海翻湧。

她微微閉著眼睛,意亂情迷的吃飯,也是吃他的唇,細細輾轉流連。淚珠,不聽話的一顆顆滾落下臉頰。

“怎麽了,小狼?”他緊張起來。

“傻瓜,人家開心不可以嗎?”小狼哽咽著輕輕捶打他胸口:“好像做夢一樣,我們真的在一起了嗎?”

“嗯。”

她還是半信半疑,不敢睜開眼睛,怕一睜開,這甜蜜的夢境就消失。

飯菜裏混合了淚珠的鹹澀,她卻渾然不覺,只管細細品味,連同他的唇,迷醉而虔誠的品嘗著。

他被挑弄得情難自已,身子急速起了反應,卻強忍著焚身之火,靜靜的餵她吃飽。

抱她回到床上,她倏然睜開眼睛,緊緊抱住他。

看得出她眼中同樣是熱切的渴望,他卻還是忍著,扶她躺下休息:“小狼,再過幾天吧,等你好好調養一下,你氣色很不好。”

“親熱一下,又累不死嘛……”她失望得膩在他懷裏,咬他的肩膀。

他輕輕拍著她的背,想哄她入睡,不料正觸在她前天晚上在江邊所中的傷口上,忍不住輕輕呻吟一聲。

他嚇了一跳:“受傷了嗎,小狼?”

“也沒有什麽,前天被一些陰魂不散的殺手砍了幾下,已經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
“剛受的傷,今天你還不要命的奔逃一整天?”他又生氣,又心疼:“讓我看看怎麽樣了,今天你沒有敷藥吧?”

“誰讓你死追著我不放啊,我不逃怎麽辦?”她擋開他的手:“不讓看,又沒什麽,一點都不疼了。”

“不行,來,轉過來,讓我查看一下。”他執意要查看,不得已,她只好背轉身子,褪下貼身衣物給他看。

後背衣物血跡斑斑,背上幾處的傷淺淺結起的一層疤都已經綻裂不知道幾次了,血肉狼藉,已經有些化膿,紅紅黃黃的,慘不忍睹。

他眸色一沈,禁不住怒道:“傷成這樣,你還忍著不吭一聲?小狼,你如此瞞我,究竟置我於何地?要我情何以堪?我就這麽不值得你依靠嗎?”

“沒有啊,我只是……不想讓你為我憂心。反正這樣的小傷,我早就習慣了,根本不會覺得疼。”小狼微笑著撫摸他的眉:“你別生氣,我以後不瞞你就是。”

“你怎能就在我的身邊,獨自忍受著這樣的疼痛?如此,要我又有何用?”

“那有這麽覆雜啊,就你喜愛多想。以後我有什麽不適,都告訴你好了吧?消消氣,好哥哥。”

“下不為例。”他出去打來熱水,放了一點點鹽消炎,給她認真清洗幹凈傷口,換了幾次凈水,這才仔細的給她刮凈膿水,敷藥包紮,換上幹凈衣物。

她始終一聲不吭,仿佛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。

她越是這樣麻木不知痛,他越是自責難受。這些年,真是不知道她都受過多少難以忍受的磨難,才對這些疼痛失去了知覺?

而他,從小就暗暗發誓,要好好照顧她,疼惜她,再不讓她受人欺淩。可是,這些年,他卻始終不曾在她身邊,不曾守護她,照料她。當年發過的誓言,他究竟都做到什麽了?無邊的自責和無力感,使他忍不住嘆氣。

她拉著他一起躺下,撫摸著他霧氣氤氳的疼惜自責眼睛,微微一笑:“不許再妄自自責,不然我明早就逃走,不陪你了。”

“好,我不多想,睡吧。”他勉強一笑,掌心輕輕貼著她受傷的脊背。

“我想……夏存哥哥,你親親我好嗎?像六年前江邊那一晚好不好?”她摟住他的脖子,臉色微紅的低低央求。

“你有傷,等幾天吧,現在乖乖的先睡覺。”他沒有答應。

他身體的溫度,和那一晚的甜美一幕,交織成難以忍受的欲望。她煎熬得難受,緊緊貼著他的身子:“我很難受,你難道不想嗎?”

“先忍忍吧,小狼,你背上有傷。”他怎麽會不想?他也是正常男人,自然會渴望與喜愛的女子溫柔纏綿。

相識十三年來,唯一的一次,也就是六年前江邊那一晚,對月盟誓,私拜天地。

這麽多年來,他夢中不止一次重溫那一晚,可是,夢醒方知一切都是空。

如今雖然得已相擁而眠,她的身體卻很虛弱,他怎能在這樣的情形下要她?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在懷裏,想忍著這蝕骨消魂的念頭很難,可是,他必須克制著。

在他輕輕的拍撫下,她感覺回到了童年初識時,與他兩小無猜同床共枕的美好時光,終於熬過難忍的饑渴,沈沈睡去。

窗外芙蓉樹上,白衣身影終於離去,袖中摘自雪山之父南迦巴瓦峰的雪蓮花,飄落下來,那人卻沒有察覺。

夜風裏,清幽的雪蓮之香,飄散開來,沁人肺腑。

那人的心,卻被滿滿的苦澀浸透。她終於和夢想的男子在一起了,他再也不用看她無助絕望的輾轉天涯,一再輕生求死了。他該釋懷,該安心的不是嗎?

可是看著她躺在他懷裏,他的心,卻為何那麽疼痛酸澀?

5芙蓉不及美人妝

5芙蓉不及美人妝

晨風徐徐,飯店門口一大叢修竹,和七八棵芙蓉樹,簌簌作響。

翠竹之旁,芙蓉樹下,擺放著幾張桌子,客人都正在心曠神怡的用餐。

川地一向是山水最佳的仙鄉,飯館酒樓茶館都布置得相當有品位,而這家飯店的格調尤其雅致脫俗。

小狼和夏存到達時,小二趕緊上來,將他們迎到僅剩的預留席位邊:“公子請坐,你昨晚所預定的飯菜,已經備齊,現在就端上來麽?”

“嗯,有勞小哥費心了,謝謝。”夏存挽著小狼的手坐下:“先來兩杯清茶。”

小狼揚聲道:“一杯茶就行,小二哥,給我來一壺劍南燒春。”

小二略有些猶豫的看向夏存:“公子,二位是要最上品的蒲江雀舌清茶呢,還是上好的烈酒?”

夏存瞥了小狼一眼:“上茶。”

小狼臉色不愉,小聲道:“人家不愛喝茶,非要這樣,我就不吃飯了。”

夏存略一沈思道:“小哥,你們這裏度數最低,比較補養的酒是什麽?”

“鄲縣的竹筒酒啊,用竹筒代替酒器釀制,甜美清冽,飲之如梨汁蔗漿,不知其為酒也。”小二殷勤介紹。

“好,那就給她一杯鄲桶甜酒吧。”

小二答應一聲,轉身回屋,去酒窖取酒,很快就呈了上來。

只見小小的精巧竹筒,雕刻著修竹明月,清涼的酒水入喉,幹冽香甜,略有一點酒味。

雖然不愛甜食,只喜歡最辣的烈酒,可是,難得這清涼冰鎮的氣息,和清簡優美的刻飾,小狼臉色稍微緩和了些,喜道:“好喝,再來一杯。”

“小狼,吃飯吧,酒多傷身。”夏存制止。

“真掃興。”小狼嘟著嘴看向擺上來的飯菜,椰汁蒸山藥、果仁南瓜丁,清炒絲瓜、粉皮涼伴牛耳、銀耳南瓜粥,這些菜品,看著養眼,卻不是她喜歡的麻辣口味,她不滿的嘀咕道:“怎麽又是這樣清淡寡味的東西,怎麽下咽啊?”

夏存微笑:“慢慢來就適應了,你在夏府的那幾年,不是很乖嗎?吃吧。”

“真是要命,非讓人家吃這些,但不知有獎勵沒?”她無精打采的用筷子撥弄著。

“有,不過不是現在。”他微微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晚上嗎?”她嬉笑著問,稍微振作了一下。

“快吃。”眾目睽睽之下,夏存耳根微紅,懶得再多說一個字。

小狼強忍著反胃,艱難的挑起一片脆生生的山藥,逼著自己咽下,目光無意識的隨意掃了一眼四周。

只見有全身和頭部都包裹在寬大白布裏的伊斯蘭清真徒,也有黑衣黑帽裸露左臂的鶴湖妖僧,還有尋常百姓打扮的食客。

最邊緣的芙蓉樹下,則是一對相對來說十分養眼的少年男女。男的二十上下,豐神俊朗,錦衣飄飄,手搖灑金小扇,背後背著一柄長劍。

女的十八九歲,眉目俏美絕艷,神情高冷。一襲翠色長裙,長發垂膝。

她眉心一顆紅痣,瀑布般的奇長青絲上,只綴著一串明珠,綰起的發髻上,插著一朵碩大的純白色玉質蓮花。

她神情淡漠,無喜無悲,低頭靜靜的用餐,垂落的衣袖上,繡著淡淡竹影,為她平添幾分清幽冷怨。

看著那少女,小狼無端想起了沈鏡心。這少女是冷漠清雅,沈鏡心則是溫柔端莊,但眉目間都有一種很安靜的氣質。

那男子輕搖紙扇,搖頭晃腦吟哦道:“

新亭俯朱檻,嘉木開芙蓉。

清香晨風遠,溽彩寒露濃。

瀟灑出人世,低昂多異容。

嘗聞色空喻,造物誰為工。

留連秋月晏,迢遞來山鐘。”

晨風裏,芙蓉婆娑,朝陽灑金,片片花瓣飄落在那少女身上,那畫面,有說不出的靜謐和優美。

這首挺應景的詩,使眾人的視線,都投在了風華無雙的少女身上。

那少女似乎有些嗔怒:“師兄,你又來了,再裝模作樣掉酸文,就得給你一點薄懲了。”

“唉,不就是隨口借用一下前人的詩,讚揚一下師妹你的絕代風華,何罪之有,至於又拿懲罰來唬我?”男子無可奈何的大嘆:“嘖嘖,不解風情吶。”

少女沈下臉,再不理他。

那男子的神色,使小狼不由得想到了江野。不過,再一細看,他倆又完全不同。

同樣是喜歡嘴賤犯抽,但江野眼神清明,有些刻意扮輕薄的意味,其實分寸把握極其嚴謹,尋常女子,很難靠近他半步。

而這男子,卻是真的有些想入非非的意思在裏邊,看著那少女的眼神,似乎恨不得將她揉碎在懷裏吃掉。

看到小狼註視的目光,那男子嘻嘻一笑:“這位姑娘也端的好容貌,妖嬈天成,倔烈嫵媚並存,嬌憨與幽怨兼具,引人遐想無限啊。芙蓉不及美人妝,水殿風來珠翠香……”

呵呵,主意打到她這裏來了,活膩了是吧?小狼臉色一沈,也不直接發作,嫣然一笑起身。

她一露出這樣的笑容,夏存就知道她是動了殺氣,伸手想拉住她。

她甩開他的手,移步到那男子對面坐下,端起他們案上的酒,自斟一杯:“多謝這位大俠廖讚,小狼敬你一杯。”

“你就是鼎鼎大名的武林魅小狼?”那男子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,舉杯一碰:“今日得以相邀共飲,真是三生有幸。”

酒杯相碰的瞬間,小狼已經彈出指甲裏的奇毒,可惜,那男子竟然精明似鬼,在酒杯沾到唇邊時,又停留下來,起身到她身邊,將酒杯交換姿勢:“傳聞小狼最喜歡流連於綠葉叢中,什麽樣的男人都不忌諱,不如賞個面子,你我互換一杯如何?”

“該死,你想喝交杯酒?!”小狼不容他挨近,已經捏碎酒杯,無數極小的碎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狠狠擊向對方。

而她最拿手的飛絮針,也無聲無息的盡數飛入對方身體。

酒杯碎片襲擊是明,飛絮針偷襲才是真正目的所在。

本以為十拿九穩,豈料這看似好色輕薄的男子,竟然識穿了她的伎倆,身形一晃,所有碎瓷片全部落地。

而他衣袖輕振,無數細小得肉眼難辨的飛絮針,齊齊落入他自己所端的酒杯裏,酒液在瞬間化作漆黑。

“嘖嘖嘖,如此美人,竟然是蛇蠍心腸,這叫小生情何以堪吶?來,喝了這一杯,算你賠罪。”他說著,就將那已經漆黑的酒水湊到小狼唇邊,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鎖住她的咽喉,狠狠一捏,小狼吃痛難忍,微微張開口,他立時將酒水傾入。

這一切,說起來很慢,其實就發生在一眨眼的功夫,夏存看出那男子和旁邊少女功力深不可測,立即搶身而上。

然而,不等他接近小狼,那一直端坐不動,靜靜用餐的少女,突然微微擡手一拂。

6師兄師妹皆失手

6師兄師妹皆失手

擡手的瞬間,只見細微得肉眼難見的寒芒萬道,突然從她袖底射出。

在場所有食客,都忘了進食,擡頭觀看少女身手。

如此年紀,竟然有這般驚世駭俗的絕佳身手,實在讓人驚嘆。

她只是隨意一出手,就將夏存全身籠罩在她的流光神絲上。

她的流光絲,取用極其有黏性和韌性的銀色巨蛛之絲,摻入玄鐵微粒,還有獨門秘制的奇毒。

一看到她亮出的奇特兵刃,大家就恍然大悟,這少女,正是近日來名震江湖的梵影城少城主梵瑤。

至於梵影城在哪裏,是否是杜撰的,無人深究,因為這少女本身就已經是個傳奇了。

放眼天下,還無法找到可與這少女相媲美的絕色佳人了。

因為,武林魅小狼,不修邊幅,且聲譽不佳;經綸手沈鏡心,低調內秀,不入紅塵,一直養在深閨;修羅王方晞殺人如麻,心思太毒辣,都少了一笑傾天下的資本。

唯有這清月仙梵瑤,容顏絕佳,身手絕佳,既沒有殺人不眨眼的嗜血殘忍,又沒有小狼那樣狼藉不堪的汙名,更不會學沈鏡心那樣,藏身侯門深宅。

她游走江湖,神龍見首不見尾,卻又並不是刻意避世埋名,介於半隱半現,愜意隨心。

恃才傲物,卻不兩手血腥;仙子風姿,卻不高遠難近。

最傳奇的是,據說此女短短兩個月間,以袖中出神入化的流光絲,挑戰武林各大門派首席大弟子、長老和掌門。不管對手多麽赫赫有名,都敗在她一招之下。

她的出現,打翻了男子占盡武林風采的格局,從此,有了紅顏也占半邊天的說法。

她原本天賦過人,習武又成癡,修為之高,師門之中無人可出其右。出道以來,不管在哪裏,不管和任何人動手,都是一招殺敵,從無失算。

整個武林,如今就屬她的風頭最勁。她年少得志,難免心氣太高,再也不將年輕一輩高手放在眼裏。

而在場觀望的食客們,則都凝神屏氣,想看看她是否名副其實。

她的容貌,已經當得起絕代佳人,可是武功呢?難道還真能像她的容貌一樣,傲立世間巔峰?

眾人不免質疑,而她自己,躊躇滿志,可是,她低估了夏存的實力。

夏存家傳閑雲微瀾劍法,本就是武林最負盛名的三大絕世奇劍之一。

而他自己,向來情懷高遠,曠達穩重,劍法不但盡得真傳,還有了更多自己的領悟和修進。

他又在戰場上馳騁多年,見慣殺伐,歷盡各路高手刺殺,不管是在什麽情況下,再強大的對手,都絕不可能一招將他擊中。

他劍勢如一泓秋水,一片雲絮,掠起驚電萬縷,只聽崩崩丁丁之聲疾響,少女手中落下無數細微難辨的碎光殘芒。

竟然是她的兵刃:流光絲,被對方絞為齏粉。

高傲不馴的她,頓時臉色灰白,羞憤萬分,一聲清叱,飛身而起。

雙手一錯,又是一輪流光絲出手。

姿勢曼妙如飛天旋舞,她一錯手間,億萬寒光再次將夏存圍困住。

她的速度快到極限,眾人只能看見鏡子般布滿時空的寒光,將對手裹得風雨不透,已經看不到她和對手的身影。

而另一邊,小狼和那男子的激鬥,也到了白熱化的地步。

男子手指狠狠鎖住小狼的喉骨,逼著將毒酒傾入她口中,她滿不在乎的順口喝了。

並不是她不怕死,而是,流浪這六年來,她中過的毒太多,被搶救的次數也足夠多,體內抗毒解毒的元素都沈澱得太多,這天下,已經很難再有什麽毒藥可以將她毒倒。

那男子卻並不知道這一層秘密,以為她身中劇毒,必死無疑,只管竊喜。

她身子一矮,仰臥飛掠,雙腳瞬息間已經踢出幾十腳,狠厲迅捷,招招都對著他下身所有死穴要穴。

在他手忙腳亂躥跳閃躲時,她足底和指間的飛絮針,還有口中的毒酒,都以電光石火的絕快速度,全部賞賜給他。

他內力雖然綿長深厚,但是在機變上,怎麽可能比得上精靈如狐、迅猛如狼的小狼?

常年生活在天狼星和七夕堂那兩個最負盛名的殺手組織的暗殺中,她的超常機敏反應,誰能比得過?

一聲慘叫,他飛到半空的身子,撲通跌落下來。

還沒有來得及竄逃,小狼早已一腳踩上去,踏中他胸口死穴。

笑嘻嘻的俯下身去,她用小刀比拭著他的一張嫩白臉堂:“說吧,是想交出小命呢,還是讓我修理一下你的臉蛋,給你換個模樣?給你一副阿修羅的猙獰面容,配著無人可出其右的油滑口才,一定很有趣,會讓無數少女傾倒吧?”

向來只有他拿著女孩子最愛惜的容貌要挾對方,痛痛快快吃豆腐,何曾想過有一天,會有一個女子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?

他雖然是男子,卻比女子都更愛惜自己這張臉,聞言臉色一變:“小狼姑娘,咱們有話好好說,千萬別、別這樣……”

“不想變成醜哥一枚,那就交出小命吧,反正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,死了就少禍害一些女孩子。”小狼說著,小刀作勢紮向他的心口。

小刀還沒有紮進去,他已經驚叫一聲,眼睛一翻,嚇昏過去。

眾人無不哈哈大笑起來,小狼十分無趣的收回小刀,轉而坐下一邊接著吃早餐,一邊欣賞夏存與那少女的決鬥。

有精彩絕倫的打鬥佐飯,她胃口好了幾分,吃得津津有味。

夏存一劍斜揮,化解對方所有殺招,這次,他手下更加留情,連她的流光絲也沒有削斷半分。

那少女梵瑤連連落敗,又自知對方一直沒有用盡全力,總是饒她不死。

她一雙長在頭頂上的眼睛,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不足,狂傲之心灰了一半。

單憑武功,不管她模仿方曜再像,畢竟都不是方曜,沒有他那樣的天分,除了天巫之術,她根本不可能單純憑借無力挑戰天下所有高手,更不可能輕易取了小狼和夏存的性命。

可是,要用自己最擅長的天巫之術嗎?她一咬牙,罷了,這兩個人,目前還不值得她暴露自己的真實必殺技。她慘然一笑:“你不要指望我會感激,下次相見,我依舊會盡我所能,取你性命。”

“夏某從來不喜歡殺生,更沒有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下毒手的習慣,並不是為了讓你感激。”夏存收劍入鞘,淡淡一笑,道:“何況,我和小狼與你們兩位素不相識,不知姑娘何以對我們下殺手?”

“哼,這個恕我不能相告,總之,有我梵瑤在,絕不能讓小狼好過,遲早我會取她性命。青山不改,綠水長流,總有一天,我會要你們敗在我手中,死在我流光絲下。”她咬牙切齒的說著,狠狠瞪了不遠處坐著的小狼一眼,伸腳輕輕踢了那男子一下。

那男子一驚而醒,慌忙一個鯉魚打挺,翻身而起,隨著她飛也似的離去。

臨去之際,他回頭想說些亮堂話,挽回些面子,卻不料對上小狼的鬼臉。

小狼擺手微笑,道:“膽小哥哥,下次給你一個更好玩的見面禮。”

“你、你……”他面紅耳赤,什麽也說不出來,恨恨的咬咬牙,狼狽飛走。

小狼開心的拉著夏存坐下,繼續吃飯:”夏存哥哥,你在想什麽,好像若有所思的樣子。“

”也沒什麽,只是在想,江湖代有人才出,這姑娘年紀輕輕,武學修為如此了得,實在讓我們這些早她幾年出道的人汗顏。“夏存暗自掃了在場眾人一眼,魚龍混雜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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